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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说话

君安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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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太皇太后去世之后,整个大梁便立即进入了国丧期。皇帝依梁礼缀朝守孝三十日,宗室随祭,诸臣三品以上入宫尽礼,全国禁乐宴三年。

萧景琰在宫中一丝不苟的尽哀尽孝,他知道不能回来送太奶奶最后一程的小殊心里有多么难过遗憾,毕竟在那么多年的记忆里,那个倔强任性的朋友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这三十天的悲伤流转,萧景琰呆在宫里,只能将对好友的万般担忧深深压在心底,自己在孝礼尽力做得周全些,为了太奶奶,也为了小殊。

三十日的孝礼,梅长苏是在自己房中尽的。所有人都知这样对他身体伤害极大,但若不让他寄表哀思,只怕积郁在心,更加不好,所以也只能由蔺晨和晏大夫细心在旁调理。因梅长苏只肯食白粥,黎纲和吉婶更是费尽了心思瞒着他在粥中加些滋补药材,还要小心不要被他察觉出来。好在梅长苏悲伤恍惚,并未注意。

守灵期满,全仪出大殡,历经四朝,已近百岁,深得臣民子孙爱戴的高龄太后被送入卫陵,与先她而去四十多年的丈夫合葬。灵柩仪驾自宫城朱雀大道出,一路哀乐高奏,纸钱纷飞。与主道隔了一个街坊的苏宅内也可清楚地听到那高昂哀婉的乐音,梅长苏跪于廊下行礼,眼睛红红的,但却没有落泪。

出殡日后,皇帝复朝。但因为大家都被折腾得力尽神危,所以只是走了走过场,便散了回家见亲眷,好好洗个澡吃一顿睡一觉。靖王回府中简单打理了一下,就马上去密室里敲门。没等多久,飞流过来开了门,冷着脸把人带进了房间。

尽管蔺晨很尽责的履行了和靖王的约定,只要觉得梅长苏的身体负担过重,就会直接把人扎晕了了事,但梅长苏经此一月熬煎,还是未免病发。虽然有良医一直在旁护持着,并不十分凶险,有些少量喀血、发烧咳嗽、盗汗和昏晕的症状,发作时服一剂药,也可勉强调压下去,但梅长苏的身体底子到底不比常人,三十天下来整个人明显虚弱憔悴了许多。是以蔺晨和晏大夫商量过后,便煮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给他喝,让人沉沉昏睡了过去。

萧景琰入宫一月,眼下有了青影,但仪态挺然,神色刚毅如常。从蔺晨那里知道好友这一月的情况后,他只是沉默无言的打量着好友苍白的面容,就在床边坐下,静静等待着。

屋子里慢慢不再有一点声音,蔺晨一脸悠然的靠在窗边的躺椅上,飞流蹲在床边盯着他的苏哥哥,偶尔也扭头看一眼旁边坐着一动不动的水牛。床上的人素白清减,却是少有的眉目舒展,睡得十分安宁。

梅长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却又十分真实的梦。

在梦里,他也是一个人背负着七万袍泽的冤魂踏上了金陵城这座没有硝烟的战场。

在梦里,景琰更像他认识的那个刚直固执的水牛,不喜阴诡谋略,本能的厌恶自己这个精于算计人心的谋士。

在梦里,景琰曾对他有过误解,曾对他恶语警告,可是和着泪,他由衷的高兴,景琰还是那个好心肠的景琰,还是那个有时欺负他,有时又被他欺负的好朋友。

然后呢,他们一直为着共同的目标,一路行前,不曾迟疑,不曾回头,最后终于,终于,景琰当了太子。

东宫里,景琰夺了他手里的点心,他默然无言,只能逃避的离去。他到底,没能把一切都瞒到最后。

再后来,赤焰冤案重审昭雪,林氏祠堂重建,他跪在爹娘的牌位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人子的身份做祭。那块盖在林殊牌位上的红布,是十三年的挣扎煎熬,好在,他终是为逝去的英灵洗清了污名,为天下扶持了一位英明的君主。夙愿已了,他也该,走了。

可惜与蔺晨的游历之约他还是食言了。在狼烟四起的那一刻,他欣然坚定的选择了那必定的结局。无论怎么变,骨子里,他永远都是那个骄傲而又任性的林殊,注定要用血肉灵魂,守住这片天下的清明太平。

所以,他又骗了景琰。大军出征的那一日,那头笨水牛无比郑重的说:“等你凯旋,我们不醉不归。”连那语调神情,都跟十三年前的那次一模一样。

他仰头饮下景琰递来的美酒,笑的跟以前每次出征时一样,一样的任性张扬,“好,到时不醉不归。”

霓凰换了战甲站在他身边,他曾经背着到处跑的小女孩,如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她默默握着自己冰冷了十三年的手。这段时间,无论自己怎样的挣扎逃避,她都不改初心,而他,又何尝不是。罢了罢了,这最后一程,就让他们一起去走吧。

接下来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已近三个月,强敌被驱逐,北境边防也渐渐巩固。

这段时间,他全心扑在战局上,白日里排兵布阵,指挥作战,夜里将战后的种种政策考量写下来。他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他要绞尽脑汁为景琰,为大梁百姓,将那片他已经注定看不见的未来谋划的周全些。

然后,不,那就是最后了。那一天下着雪,他心里隐隐有了预感,所以一早就说想去梅岭看看。

飞流无措的扑到他怀里。

霓凰眼里有很深的泪光,却只是点头笑着说好。

蔺晨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他诊脉的手少有的在颤抖。

景睿和豫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林殊哥哥,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蒙大哥和卫峥双眼通红,然后什么都没说的冲出帐子去备马。

而他表现的很平静,比这三个月的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他轻轻抱住不安的飞流,抱住这个一直依赖着他,也支持着他的孩子,轻轻的拍着他的头安慰。

他将歉意的目光投向景睿和豫津,可温和的劝说终是止不住两个孩子满脸的泪水,只能摇摇头作罢。原本他们是应该被瞒住的,最后却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然后,他走过去用力在蔺晨肩上捶了一拳,蔺晨很难得的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嘻笑,而是认真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吐出“放心”两个字。相交十数年,蔺晨一直是明白他的。

最后,帐子里只剩他和霓凰两个人,含泪相笑,俱是无言,他只能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若有来世……他在那一瞬间想着。

帐外,风夹着飞雪吹得呼呼作响。他向站在一旁红着眼的蒙大哥和卫峥点点头,然后走向自己的战马。

这是他最后一次骑马了,即便身体的力量已经流逝殆尽,他还是利索的翻身而上。毕竟,赤焰军的少帅若是骑不了马,到了那边,会被大家笑话的。

他微微用力的喘息着,扬鞭一挥,极快地奔行而去,其他人也都纷纷上马跟在他后面。

一路狂奔,一路烈烈风霜,他终是策马冲进了梅岭,冲到当年的那处地方。他挣扎着下马,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努力站稳,他用力望向前方的一面茫茫,一样的漫天飞雪,一样的滴水成冰,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来。

他站不住了,他摔倒下去,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洒落在一片纯白里,那般殷红,那般刺目。

麻木混沌中,有人死死的抱住他,有绝望悲伤的哭喊在回响。他挣扎着,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是那么的无力。

可是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起来,慢慢上浮。他看到,雪地里,霓凰用力抱着那个苍白的青年,所有的人都满面的泪水和悲痛,哀然喊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梅长苏的梦并没有停下来,他的魂魄仍然飘飘荡荡在世间,伴着那些活着的人,一起推动时间的跃进。

苍白的雪,与苍白哀悼中的大梁军营连成一片。泪就在这茫茫惨白中一点一点流尽,只徒留下无边的伤痛去静待慢慢磨灭的时光。

梅长苏带着无奈的笑,半是酸涩,半是欣慰的注视那些他再也无法参与的以后。

霓凰请旨驻守北境,他默默看着他的小女孩一次次一个人骑马去梅岭看那漫天的飞雪,孤单的倩影固执的坚守着那份孑然的怀念。

蔺晨带着飞流,有时游走天下,有时就住在琅琊阁。他欣慰那个单纯的孩子被照顾的很好,只是潇洒如蔺晨,每每被追问苏哥哥去了哪里时,总会仰着头发出一声怅然叹息来。

景琰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好皇帝。数十年的励精图治,大梁一步一步走向清明强盛,只是在偶尔无人的深夜,他会看到那个一向坚毅的好朋友端着酒杯,满目藏不住的遗憾和悲伤。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载又一载,他守着他的爱人、朋友、兄弟……整整三十年,他亲眼看着所有人活过,陪着所有人活过。他该开心的,那些重要的人都慢慢走出了最悲伤的岁月,像他希望或是不希望的那样过着各自的生活。可是他又觉得无法言明的酸楚,因为那些人脸上熟悉的笑容到底是与以前不同了,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无边的思念和缅怀。

梦的最后一刻,他站在景琰的病床前。临终的景琰双眼带着迷离,目光越过悲伤哭泣的众人,隔了三十年漫长的时光再度落到他的身上,他看着他的朋友像少年时那般欢愉轻快地笑着,轻轻对他说,“小殊,我惟愿回到重逢前的那一刻,……”

梅长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正是黄昏时分。睁开眼,屋内有些暗,他也仍有几分昏沉,没有马上判断出床边坐的身影是谁。

 “小殊。”这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欣喜。萧景琰守了一整天,尽管有蔺晨一脸放松的跟他说没事,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梅长苏闻声一怔,漆黑的眸子在昏暗中看不太清楚。没有说话,梅长苏挣扎坐了起来,萧景琰连忙将衣服给他披上,把靠枕垫在身后,又去将灯点上。

房间里很快亮了起来,梅长苏的面容在烛灯中依然苍白,气色却是好了一些。他靠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怔忪。

萧景琰点了灯过来,正见梅长苏视线落在旁边案上一封白帖上,才想起这是霓凰自云南由专使飞骑遥寄来的,今日方到,小殊一直未醒,还不曾看过。他便拿了递到床上的人手中,“是霓凰寄来的。”

梅长苏拿着信,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打开,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只是“请君保重”四个字,却和刚刚的梦境那般真实的重合在一起,梦里,那年年独往梅岭看雪的身影让他满心说不出的感动和酸软。

 “小殊。”萧景琰见他看了帖子就一直低头不语,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可是叫完人,他又突然不知道该对好友说些什么,那道许多年前开始就狰狞在两人心头上的伤口,无论怎样的言语抚慰都只是增添伤痛。

梅长苏却是被这一声唤回了思绪,慢慢抬头打量着一脸严肃表情的萧景琰,梦中的一切和回京一年的记忆被整合在一起,他心中一直以来的不解和疑惑也终于有了答案。

 “小殊?”萧景琰看他抬起头却仍是一副神思游离的模样,有些不安地问道,“你还好吧?”

摇了摇头,见好友依然一脸不放心的表情,梅长苏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景琰,我只是在想,总该跟你说声对不起。”停顿了一下,他还是接着道,“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

不等萧景琰的满面惊讶的问出声,梅长苏已经了然的继续解释了:“我做了一个挺长的梦……”

慢慢将梦到的一切大略讲了一遍,梅长苏似是全身放松的靠在垫子上,闭着眼睛,最后才轻轻叹息道:“景琰,那三十年,其实我一直陪着你们,从未离开过。我把你们所有人的思念和难过看在眼里,只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听不见,看不到了。”

 “小殊……”萧景琰一直沉默的认真听他说着,当知道好友死后魂魄并未离去本是满心复杂的悲喜相织,末了却是被他话里的无奈和苦涩激得心里狠狠一痛,“你别…别想太多。大家都只是心疼你,谁也不曾真正怪过你。”

 “我知道。”梅长苏垂着眼帘,回答的声音低低的,好像还带了一点点轻微的鼻音。

萧景琰有些慌了,努力盯着面前人的脸又道:“既有这般重来一次的机会,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这一世,你当好好保重自己。”

 “我知道。”这声音还是低低的。

 “小殊,知道那三十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真的开心。原来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孤寂。”

 “我知道。”这回答的语气声调跟之前没半点不同,梅长苏依然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小殊……”萧景琰本就不擅长安慰人,情急下已经有些无奈的词穷了。

 “景琰……”梅长苏终于抬起头来,却是唇角上扬,表情甚是慧黠生动,“景琰,其实我当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北境陪着霓凰,每次抽空来看你,都见你因为想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萧景琰想也没想就在这个笑得一脸挪揄的人肩上锤了一拳头,可到底没舍得用半分力气,然后他自己也慢慢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仿若一切伤痛都随着两人的笑容烟消云散,只是林殊眼底残留的湿润一直被萧景琰看进心里。

梅长苏靠在床上,也听萧景琰大略讲了讲他重生的经过,在听到蔺晨也是重活一世的时候有些惊讶,也有些释然。

 “苏哥哥!”这时飞流突然极快的冲了进来,一头扑进梅长苏的怀里。

 “小飞流你跑什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长苏你醒了也不能跟我抢飞流……”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跟着少年飘了过来,蔺晨的身影也马上出现在屋子里,他嘴里抱怨着,手里稳稳端着一碗药。

 “飞流,我们不理他。”梅长苏笑得满面温和,轻轻拍着床边少年的头安慰着。

蔺晨哼了一声,把药递给梅长苏,然后去把飞流拉过来,笑眯眯的捏着那张俊美的小脸,那得意的样子怎么看都很欠揍。

萧景琰在一旁盯着梅长苏把黑乎乎的药汁喝完,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碗,抬头正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他还是马上站在飞流这边拉了拉蔺晨道:“你别欺负他了。”

飞流趁机终于挣脱了魔爪,继续缩回到苏哥哥身边,警觉的瞪着蔺晨。

梅长苏伸手拦住了琅琊阁阁主还想继续的动作,蔺晨最后只能恨恨道:“哼,今天晚上给你熬药的时候我一定记得多加两钱黄莲。”说着便拉了梅长苏的手细细的诊断起来。

半晌,他长舒了一口气,难得认真地看着床上的病人慢慢道:“睡了这一觉,想起什么来没有。”

 “都想起来了。”梅长苏脸上闪过了然的笑意,很认真的道,“蔺晨,以前真的多谢你了。”

蔺晨的表情马上又变得不正经起来,笑得一脸垂涎,“长苏,想谢我就把小飞流给我吧……”

 “这个想都别想。”梅长苏揽着飞流不再理他,转头继续对萧景琰道:“既然现在我们能预见以后发生的事了,许多地方就可以再布置的周全些。”

 “我都听你安排。”萧景琰回答的很快,“只是有一点,小殊,你必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好。”回视着好友灼灼的目光,梅长苏答应得十分肯定。

蔺晨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药酒,走到床尾掀了被子,不顾梅长苏反抗的卷了他的裤腿,动作毫不温柔。 

跪了三十天的孝礼,梅长苏的两条腿已经是无法伸直的微蜷着,小腿一片淤青肿胀,膝盖处更是黑紫狰狞的一大片,看着就十分骇人的样子。

然后蔺晨对面露震惊痛心之色的萧景琰无辜的道:“我只是用事实说明一下,他这人在这方面的保证和信用,一向不怎么靠得住。”

“景琰……”梅长苏努力笑了一下,但他下意识的躲开了好友的注视,“我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些……”

 “对,只是看起来严重。”蔺晨凉凉的笑着接道,眼里却毫无笑意,“如果不是我好几次把你弄晕了,你这腿估计也废了。”

 “蔺晨!”梅长苏提高了声音,抬头对上两个人的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垂了眼帘靠在垫子上沉默着,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

 “蔺晨……”一直没说话的萧景琰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先帮他上药吧。”

等了一会儿,蔺晨才闷声道:“你按着他。”然后他倒了药酒在手上搓热,在梅长苏膝上拿捏着力道揉按起来。

萧景琰狠狠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去按人,只是用力握住好友的手,床上的人也的确不需要他按着,除了一开始微微挣动辗转了一下,梅长苏就一直僵着身子靠着床一动不动。他紧蹙的眉头不断有汗水滑落,他抿了嘴苦苦熬着,钻心的痛楚在不断加剧,蔺晨却像是看不到他的忍耐一般,只不断加大手劲用力柔按着。

萧景琰面上绷得紧紧的,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把好友的手握得用力一些,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最了解小殊的性子,骄傲任性的林殊再难受也不会想听到任何同情的声音。

许久,梅长苏才觉得冰凉的骨头有了一丝暖意,僵硬和刺痛不再那么强烈。等到蔺晨将他两条腿的伤都揉开,上好药,梅长苏已经把好不容易攒下的体力都耗尽了,虚软的靠在床头动弹不得。

萧景琰面无表情的拿了帕子来将好友满头的汗水擦去,梅长苏费力的对他笑了笑,苍白虚弱的样子让人心生酸楚,萧景琰的面色却只是绷得更严肃了些。

蔺晨这个时候走过来,十分粗鲁的抽走了梅长苏身后的垫子,让他躺在枕头上,又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道:“长苏你给我马上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梅长苏有些撑不住了的听话的慢慢合上眼,最后却是十分吃力的喃喃轻语,“不要生气了……”

萧景琰眼底闪过痛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努力的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先好好睡一觉我们再说这个……”

旁边的蔺晨却是一脸的无奈摇摇头,他最清楚的看见萧景琰满脸的心疼早就藏不住了,哪里还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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