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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说话

君安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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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十五上元佳节过后,大梁照例开朝议事,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也在此悄悄展开了端倪。

这一世虽然太子如期被废,但因为之前私炮坊没有爆炸,倒也并未完全失宠,还依然留在京城之中,保有亲王之位,但也只余王珠两颗,不能和誉王靖王并肩。越氏却没有降位份,与静贵妃同持一品妃位。

第一日上朝,并没有太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梁帝退朝后就摆驾去了芷萝宫。静贵妃一如既往的温柔贤惠,准备了精致的茶点,又亲自服侍梁帝宽衣,推拿,将人伺候的十分舒坦。

 “今日你去皇后宫里请安,皇后没有为难吧。”

 “陛下说哪儿的话,皇后掌管六宫,诸事繁忙,哪里会和臣妾为难什么。”静贵妃专心推拿,满面安宁的笑意,“今天言家的豫津进宫来请安,臣妾去时正好遇上。这孩子惯会讨人开心,把大家都逗乐了。”

 “哦,言阙的儿子。”梁帝舒服的眯起眼睛,“有段日子没见了,言阙修仙访道,连对这个儿子也不大上心,哼……”

静贵妃连忙起身给皇帝沏了一杯茶,笑道,“一晃眼,看着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记得豫津还没出生那会儿,大家都以为是个小姑娘,争着和言夫人定娃娃亲,可没想生下来却是位小公子。”

梁帝接了茶饮了一口,回忆道,“朕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儿,这事儿当时在京城传的挺开,纪王早先还来跟朕抱怨过没抢上……最后是配给谁了来着……对了,是夏江的儿子,他家夫人原来也是悬镜司的掌镜使,性子泼辣,别家夫人当然抢不过。”

 “夏首尊的夫人……”静贵妃的笑容里多了些迟疑,“臣妾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据说是为了个女人,和夏江吵了一架,后来就离了家,连儿子都一起带走了。”梁帝由着静妃扶着靠在软枕上,“男人嘛,偶尔风流一下也是寻常事,夏江这个妻子也太善妒了一些。”

 “陛下说的是,这位女子不知是何身份,不过她竟让夏首尊不惜与发妻决裂,想必有过人之处……可骨肉分离毕竟惨绝,情缘一场,这一家人最后何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

 “滑族的女子,和她一般……”梁帝听了这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低语了几句,声音微不可闻。

 “陛下说什么……”

梁帝猛地抬头打量了面前这个一直温婉不争的女人一眼,只看见她满眼的关切和微微的惶然。皇帝又突然一笑,把静妃的手拉进自己手里轻拍了一下,“哼,朕可不同情夏江。倒是你呀,就是柔顺心软。日后去皇后那里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告诉朕,朕会为你做主的。”

 “臣妾多谢陛下。”静贵妃依然含笑谢恩,一片从容安宁的模样,倒让梁帝刚刚一瞬间涌上心头的阴霾消散了去。

这边芷萝宫其乐融融,另一处宫殿里,越贵妃却是在狠狠的发着脾气。她的儿子本是太子之位,如日中天,宫中无不奉承巴结。如今,她虽还是贵妃没有降位,可帝王的恩宠日渐衰弛,一个废太子的母妃,哪里还有昔日的光景在。

下午,梁帝召誉王和靖王议事,献王在府中得了消息,也只能恨得咬牙,和他母妃一般,摔摔东西出气。

两位亲王殿前争论,今日誉王颇有几分谦让,倒让皇帝微微侧目。这时有人来报,夏江觐见,誉王闻言面上露出一分不易察觉的得意和喜色,正好被靖王收入眼底。

很快,夏江被宣进来,于殿中跪拜行礼后,高声道,“启禀陛下,老臣有要事启奏!”

 “什么事?夏卿起来说话。”

 “谢陛下。”夏江起身后,端的一脸严肃,“陛下,老臣查得一旧案逆犯踪迹,追踪数月,已于年前确定其身份。臣立马设围逮捕,没想到此人尽然与江湖势力有所勾结,得高手相助,最终逃了去。微臣失职,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闻言,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你说的是什么逆犯。”

夏江刻意侧头看了一眼靖王,才正声道,“此人是十三年前赤焰军谋反逆案中没有找到尸首的叛将,赤羽营林殊的副将卫峥。”

萧景琰立马露出震惊之色,也正好落入誉王眼中。

 “陛下。”夏江拱手继续道,“臣虽然没有将卫峥抓捕归案,但臣已查明此人当年侥幸逃脱后被药王谷谷主收为义子,化名素玄,此后又娶了医善世家浔阳云氏的独女云飘蓼为妻。这两年,臣在调查中发现卫峥十余年来一直与江湖中的一大势力有紧密联系,此次能够从臣手中逃脱,也正是这个江湖势力从中作梗。更让臣心惊的是,这个江湖帮派的宗主现在正在京城。”

 “居然会这样。”誉王马上在旁边接话道,“父皇,竟然有胆敢相助逆犯的人留在京城之中,这实在太可怕了。儿臣认为应该马上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皇帝的表情已经变得阴晴不定,目光划过满面紧绷的靖王问道,“夏江,你说的这些江湖势力,又是个什么身份呀。”

夏江依然一副不卑不吭的模样,“陛下可知道江左盟。”

 “江左盟,是那个琅琊榜上排名第一的江湖帮派。你说帮助卫峥的,就是这个江左盟。”

 “正是。臣围捕卫峥时曾受到江湖第一大帮江左盟的攻击,臣之前派人潜入江左盟也曾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隐隐与当年的祁王和赤焰军有关。陛下,江左盟毕竟是江湖第一大帮,旗下高手如云,现在这个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化名苏哲留在京城,臣想只要将此人带回审问,一定可以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皱眉回忆了一下,缓缓道,“你说的苏哲,就是之前率领三名稚子击败百里奇的那个,就是这个人和逆犯相勾结的。”

 “父皇。”一直沉默着的靖王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疾言道,“夏首尊说了半天,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江左盟与当年的关系,怎么可以仅凭怀疑就给人定下如此罪名。”

 “并非只是怀疑!”夏江立马道,“陛下,臣曾截获江左盟与药王谷往来密信,另有人证在手,江左盟与藏匿逆犯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是,臣也觉得奇怪,江左盟一个好好的江湖帮派,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助逆犯,这当中定有其他牵扯,还望陛下下旨,让臣一一查明。”

靖王立刻冷目争辩道,“父皇,七万赤焰军葬身梅岭是众所周知的事,夏首尊今日并未抓到卫峥,旁的证据又如何证明他还活着。何况无论当年案情如何,此事对于父皇,对于朝野上下都是伤痛,何至于再动干戈。

 “景琰,当年的案子可是父皇亲自逐一审定的,证据确凿,一丝一缕无分毫差错。你莫非直到今日,还没有分证清楚吗?”

萧景琰面色绷得更紧,仿佛是一个人控制不住情绪的前兆,誉王在旁边看着,嘴角轻轻上扬。

靖王冷冷看了一旁的兄长,顶着堂上父皇阴沉的目光转向夏江,不带丝毫犹豫的说出心中所想,“当年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我的确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奉旨出使东海离开京城的时候,祁王还是天下景仰的贤王,林帅还是功勋卓著的忠良,赤焰军还是匡扶大梁北境的雄师,当我回来的时候却被人告知,他们成了逆子、叛臣、罪人,死的死,亡的亡,除了乱坟和灵牌,我甚至连尸首都没有看到一具,却又如何让我分证清楚!”

这番话掷地有声,铮铮傲骨,即便历经一世,即便手握过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皇权,萧景琰再说出这番话的心也未有丝毫动摇和改变,只是想到小殊苦苦说服自己答应的计划,想到那些依然可能发生的凶险,对夏江誉王上窜下跳的行径越发恼恨。

皇帝脸色更见阴沉。

夏江故意面露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在殿下心中,只要有贤王的德名,有震主的军功,有兵将如云的雄师,就可以谋逆了吗?”

 “所谓谋逆,并无实据,我所看到的,不过是夏首尊你,一份案情奏报罢了!”

 “不会吧,你只看到了夏首尊的案情奏报。”说话的又是誉王,“景琰,你难道连父皇亲下的处置诏书也没看到吗?不会吧。”

 “你有何不满吗?”梁帝眼中流露出萧景琰熟悉的怀疑和阴狠。

靖王沉沉出言,“父皇,儿臣只是不想再有无辜之人受累。”

哐当一声,梁帝满脸狰狞的将桌上的东西狠狠推落。

萧景琰冷眼看着暴怒的父亲,听着他与前世并无差别的训斥之语,曾经的郁郁孤愤在心底化为夹杂着丝丝怜悯的悲哀。

殿外阴雪绵绵,殿内雷霆似火。

咆哮过后,梁帝对着夏江吩咐道,“那个梅长苏,朕允许你带回去审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朕要一个详实的答案。”

 “父皇!”萧景琰面色很难看,“梅长苏是天下重名之人,怎么可以如此折辱。还请父皇三思!”

 “靖王殿下为何一再为此人开脱,难道是害怕这个梅长苏在悬镜司里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是呀,景琰。”誉王也道,“现在连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了。”

梁帝眼中怀疑之色更甚,盯着这个一脸倔强的儿子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景琰,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这几日就在府中休息,不要外出。”

 “父皇!儿臣认为……”

 “住口!”梁帝厉声打断,“你还有没有一点对君父的敬畏之心!这件事就这么办!”

殿外雪下得更大了,萧景琰不理会誉王的喊声,疾步冲入这漫天的白色中。

冰冷的雪飘落在身上,一如记忆里那个遥远的,却又和当下重合的冬天。

昨夜,小殊带着歉意告诉他,这一世没有卫峥被捕,与其让夏江另寻对策对付他,不如将其注意力转移到江左盟上。所以,小殊瞒着他做好了局,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箭在弦上,不容回转。他的反对,蔺晨的愤怒,甚至是霓凰的眼泪,都敌不过那人恳切下的决绝。

小殊苍白的笑容犹在眼前,只是再世重头,他仍然不能护他周全吗?

这个冬天还是那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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